老旅行家永远在路上

       诺曼.刘易斯，老旅行家，老作家。他的出身，被讲述不多，学历一栏，只说到“恩菲尔德中学”，这难免在传统阶级价值犹盛的二十世纪初的英式体系文坛与知识圈受到不够重视之可能。
       刘易斯成名于五十年代初期，得自其两本描写亚洲的书：一九五一年的《出云之龙》，关于北越；一九五一年的《金色大地》，关于缅甸。

       这两个东方古老却僻静的国家当时正值战火一一越南对法国脱羁殖民之战，缅甸的内战一一刘易斯看准了这块势必濒临强大的政治及文化变动的纯朴农村异域作为他的探索之旅，写下了让他享名至今的书。
       然他的旅行并非始于东亚。在二次大战前，一九三八年，便出版了第一本旅行书《阿拉伯的沙与海》，是他的摄影集，罕为人知，如今已成了藏书家的搜寻品。
       一次大战时，他服役于西西里岛等地，当地的生活经验与观察人性在战时的奇趣纠葛，让他写成1950年的小说《迷宫之内》。而他深度介入黑手党家族之生活及亲见他们之运作，写成了1966年的《荣辱社会》。
       诺曼·刘易斯是“在野的”旅行作家。所谓“在野”，是相对于那些早有名作一开始便登列“殿堂”经典的那些旅行大文豪，如CharlesM.Doughty(1843一1926)或是NormanDouglas(1868—1952)。Doughty在1988年出版的《西北漠地旅行记》及Douglas在1915年出版的《古老卡拉布里亚》(0ldCalabria)公认是世界旅行文献的必要经典，并且直至今日仍足叙写当地一一Doughty的西北及Douglas的南意大利一一的最佳一本书。我在美国各地凡走进老派文人的书房，书架上没有不放这两本书的。
相较之下，刘易斯的书从来没有大红过。他几乎要算是僻冷的旅行作家了。
       刘易斯属于实地细描的那种旅行作家，所写既不类于十八、十九世纪的深入不毛者之探奇日记，也不同于略晚于他的鹣.莫里斯细写威尼斯及牛津等名著、那份很适合“卧游者”所浏览之物。
       他书中频频叙及的粗蛮野风及着墨不多的文雅掌故，未必适合安坐家中闲怡展读，然其曲黠文体与“如刀般尖锐的观察力”又令人嚼读兴味盎然。小说大师亨利.詹姆斯的游历见闻《美国景象》崮令人钦其雄雅笔力，却也不免察觉詹姆斯委实不是投身深荒徒步苦旅之人。
       或正因刘易斯不够红，造就他旅行事业之更为绵长，这毋宁是他的幸运，太多早年成大名者，往往耽于富裕而致中老年颓唐无所事产。刘易斯则时时在出产，水运在路上。

       一九九三年、八十五岁的刘易斯还出版了他龙钟老人的旅行实录《东方帝国》，这本边荒印尼的游记，让人见识到什么才称得上是“一生的旅行家”。